“兰叔。”

    躺在竹椅上的人唇角都没有动，只是轻滚了一下凸起的喉结。

    “阿五，下了好几天的雨，你快要闷坏了吧？”

    贺兰熙坐在了他近旁的一把竹凳上，泛着浓郁药味的火光在他清润的眸子里跳跃。

    这几天，花溪谷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阴雨，很不方便出门。

    “有保罗陪着我，一点都不闷。”

    唤做‘阿五’的男子半眯着眸，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。

    汪汪汪。

    那条柴犬不知道从哪里‘钻’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到底还是清净了些……”

    贺兰熙顿了顿，温声又道。

    “要不，你还是搬到我哪里去？”

    “不了……”

    阿五密黑的睫毛眨了眨，低声拒绝。末了，又补充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我来这里，本就是想要安静生活。去了你那里，恐怕……”

    说了两句，他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。轻抿的唇张开，心口慢慢得起伏开来。

    “明白。”

    贺兰熙没再坚持，见火炕上炖着的药罐正‘咕咕’朝外冒着热气。怔了怔。问道。

    “这药熬了多久了？”

    “应该有好几个时辰了……”

    阿五唇角轻勾，噙出一抹艰涩的笑意来。

    贺兰熙听到这话，心里泛起一股心酸。这么简单的事情，他都有些搞不清了。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。这病，非但没有丝毫缓解，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了。难道，他真的无药可救了吗？

    “今天吃东西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吃了两口。”

    阿五的回应声极为虚弱。

    贺兰熙见状，起了身，将药罐从火炕上取下，倒了半碗药汁出来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熬了多久的药汁味道极其浓烈，贺兰熙不禁眉角微皱，心里愈发心酸。

    不过，他也经历过这样的日子。

    那时，他也和阿五一样心静如水得等着死亡的来临。

    “慢点喝，我去帮你拿点蜜饯过来。”

    贺兰熙将药碗送到他的手里，眼眸微垂，温声说道。

    “好……谢谢……”

    阿五抬了抬眸，嘴角努力得挤出一丝微笑来。

    贺兰熙温润得笑了笑。

    汪汪汪。

    原本趴在偏屋门口的保罗忽然站了起来，跑到阿五跟前，一边摇尾巴一边大叫。它似在提醒他快点喝药。

    一人一狗，在这与世隔绝之地，相依为命。

    “不要催，我会喝的。”

    阿五深陷的眼眸里翻出一抹慈爱的光芒。

    汪汪……

    保罗又叫了两声。

    贺兰熙取了蜜饯过来，见此情形，笑道。

    “它倒很尽责。”

    阿五笑了笑，没有吭声。

    许是药汁实在是太苦，喝了两口，他额上的青筋就迸露了出来。火光映照上，两侧颧骨泛起了淡淡的红色。

    “慢点，不着急。”

    贺兰熙照顾着他把药喝完，透过半开的木窗看向窗外。

    “阿五，明天我要去一趟云京，要给你带些什么吗？”

    阿五嘴里含了一个蜜饯，说话稍显含糊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……”

    贺兰熙陪着他又坐了一会儿，见天色不早，便起身告辞。

    “阿五，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兰先生，恕我不能送你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送。你好好休息。”

    贺兰熙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，而后脚步轻缓得离开。

    汪汪汪。

    保罗将他送到了院门口。

    “照顾好你家少爷。”

    贺兰熙弯了弯腰，清隽的脸上漾着温和的笑容。

    “相信我，他会好起来的。”

    汪汪汪。

    保罗的叫声欢快了许多。

    贺兰熙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他离开时，云雾散去，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山间。树木苍翠欲滴，潺潺溪水在阳光下折射出晶亮的光芒。